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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百年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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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岫烟想到他吃醋的可能, 自也不会因他说到“老情人”三字而生气, 因道:“圣人何必冤枉臣妾?如今贾环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臣妾没有恋童癖。况且覆水难收,别说他不是什么情圣,便是他如今真心爱我,我也没有被圣人纳进后宫,我与他也不可能。”

    徒元义因“真心爱我”之词俊眉微蹙,深吸一口气, 问道:“既是如此, 你为何不打压他?”

    邢岫烟却看了看《明末风云》的书稿,因道:“圣人志在天下, 应唯才是用, 臣妾这点私怨和他的出身过往不过是蝇头小事。想那曹操一代霸主枭雄都可礼贤下士、甚至抢掠人才, 战场仇敌降将亦不知收下多少,曹操兼收并蓄,可会计较小小私怨,人才的个人私德有亏?如今臣妾正在写《明末风云》,徒氏太/祖、太宗收纳四王、降服八公, 从前便没有一些疙瘩吗?徒氏为何得江山而不是四王得江山, 除了徒氏占据秦川地利之外,便是徒氏兼收并蓄,当年若不容下四王何以能共驱北蛮?何以徒氏先得正统之位?臣妾与贾环的恩怨又怎么能与当年四王曾有志逐鹿的过往相提并论?贾环毫无根基却有实干才华, 不是最好用的人吗?陛下乃天下之主, 区区贾环, 微芥竖子,要么用之,要么舍之,何必问臣妾打不打压呢?臣妾虽然喜爱陛下心中重我,却不希望陛下因为臣妾前生早是过眼云烟的事而耽误眼前的事。”

    徒元义这才凤目有几分复杂的看着她,他自然知道她与旁人不同,若是旁的女子未必能容得下仇怨之人,况且是有负自己的人。但她偏不是普通女人的心胸,他留杨皇后的意义她能明白,诸如有前仇的温、静二妃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除去二人,这自然是因为如温、静二妃难伤到她。然而如是一般女子能得到她受到的宠爱,怕也难容下有这私怨的女子。

    徒元义淡笑道:“爱妃若生为男儿,倒可以当宰相了。”宰相肚里能撑船。

    邢岫烟笑道:“臣妾可没反对陛下将臣妾往宰相方向培养,但陛下偏将臣妾培养成后宫妃子。”

    徒元义刮了刮她的鼻子,说:“朕说着玩儿的,你当自个儿真有这能耐?”

    邢岫烟是还有少年心性,是因为身体年轻,七情六欲如此。但她已然不恨一百多年前的前世的事,其实赵嘉桓是悲剧喜剧与她没有什么大关系。

    她心里挂念的是徒元义,在现代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对她这么挂念。但他是个标准的封建帝王,就算会宠她,他不是唐高宗一样的人物,他从未让她沾惹过朝堂,能调东西厂做事,也与他们的本职监查百官无关。

    上天从来都是任性自我的,造物只看自己的心情,不会围绕邢岫烟或任何人的喜恶。

    一个人能不能在现有的条件事拣起不如自己的意却有用的东西来做你自己的事业,就看一个人的手段和格局。

    三国时代,那些英豪手底下的人可也是各有所长、各有算计,前日战场夙敌,今日帐下上卿,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且又看,抗/日名将张/灵/甫有杀/妻之大恶,但是国/难当前时,委员长还是要放他出来打鬼子。齐白石九十岁还想纳妾呢,能说他没有才华造诣吗?孙某人还大叔年纪娶过日本少女,历史还是要认他为伟人。

    如果贾环能用,邢岫烟倒也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至少现在他的志向和徒元义的利益有重合之处。而邢岫烟的利益却绑在徒元义的战车上,她当然要考虑的是徒元义的政治利益。

    贾环的过往洗不白,但私德和用人是两回事。贾环是唯一受过完整现代教育的男人,知道社会发展走向何方,且他骨子里是个大汉族主义者,最讨厌的王朝是“盛世”满清。

    大义当前,百年前的事确实感觉很渺小,机会给别人其实也是给自己。

    邢岫烟倒也不想他将赵嘉桓和她过往放心中去,于是调笑道:“臣妾便是有能耐当了宰相,怕还是想让陛下给臣妾当情郎,英雌难过美男关。”

    徒元义凤目熠熠,保持温淡神情,却道:“真是放肆。”

    邢岫烟斜睨着他,他凤目潋滟,却也正瞧着她,眼底眉间,情人间自明。

    邢岫烟哧一声笑,手中帕子朝他一扔,说:“陛下去忙吧,省得外头人还道我白日里勾着陛下做什么见不得人勾当了。”

    徒元义在她颊上亲了一口,说:“晚上再好生收拾你!”说着起身来。

    邢岫烟说:“我的帕子你不还我?”

    徒元义挑了挑眉,笑道:“朕何时将你送的东西还过你?”他眼力好,瞧出是她自己的绣品,帕角紫兰栩栩如生。

    她现在行止坐卧吐纳当能吸收些这方天地的灵气,他又给她通了奇经八脉,她身体素质其实优于常人了。

    他被磨着教过她三招飞刀功夫——当游戏和健身运动,而她的灵力能控制收敛化为内劲。

    但她有时还是忍不住技痒动针,便是不像从前那样有些“奇效”,却也是世间哪得的好绣工。

    徒元义径自将她的帕子收进自己袖口里,转身出了屋子。

    邢岫烟待徒元义离开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自己的手是稀世的艺术品。

    贾环?进士?

    不知道他进入朝堂,能不能促进大周的发展,他肚子里墨水是还有不少的。

    用此人,只要不让他拥有民望和军事力量,他也不可能像种马称霸一样取徒元义而代之。况且,就算没有她看透贾环,贾环也斗不过真正的古代帝王徒元义,徒元义帝王的冷酷和胸怀兼具,是贾环这种现代人赶不上的。

    ……

    徒元义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还要召见主考官和副主考将要主持进士殿试,钦点状元。

    贾环便是那人,徒元义也很意外。

    他知道荣国府是主角所在地,进士中出现前生没出现过的人他不会觉得如何,但是出现荣国府的他不禁会留心了,这才去问她。

    她竟能很客观地说他是有才华的,他第一时间竟然是浓浓的不爽,便想将人的功名抹了去。自家的谷子粮食,别人就是想一下而已,他都要会对其充满杀/意。

    邢岫烟真正的答案不在预料之中,他却也满意。

    当初除了因为她求了一句,才任辛秀妍没有甩开那两魂之外,也是因为当年他心中的执念是穿越时空重生,执掌天下,他心想是多个变数,按想总不至于坏过原来的。

    自他重生成为人后,没有想到久违的七情六欲缠身无法控制,以前对她的温情怜爱却参杂着这样强烈的占有欲。遇上她的事,他总忍不住要昏溃几分还心甘情愿。

    原来他寂寞五六十年才遇上这么一个“阿飘”,抢为“压寨夫人”,她却又刚好曾经解开他的百年心结。

    却说当初辛秀妍还是手上被束了绳索的阿飘,他因为修炼过不了心魔,时不时发狂,口中喃喃说什么“史书盖棺定论,肃宗刻薄寡恩、残暴不仁,亡国始于此……”

    那一次正是如此,辛秀妍本来是吓得蹲在一边,但是见徒元义没完没了,如魔音贯耳。

    辛秀妍当他是“高级阿飘”,却是如何也不相信他生前是皇帝的,只当他“年老孤独而死,精神不太正常,又修得鬼怪之术”,现代神经病叫着自己是皇帝的也多了。

    见他发狂发颠发笑,她也有些被吓着了,但想他再发疯下去,不小心如谢逊一样把她给打魂飞魄散怎么办?再念及当初她已经“荣升为近身婢女、待遇大幅度提升,整个世界又只他一个同类”,心有不忍,不得不过问。

    于是她开口道:“谁说他是刻薄寡恩、残暴不仁的亡国之君了?他是一个千古帝王,古往今来的皇帝,我看没有几人能超越他。”

    其实辛秀妍可并不晓得他研究的是哪个皇帝,但要说到“残暴/不仁”的皇帝,她刚好深知几个。

    徒元义果然安静下来,是生前为江山熬到早生华发的样子,但他一双凤目炯炯盯着她,说:“你说……他是好皇帝?!”

    徒元义虽然头一回见她时自称“朕”,但后来都是模糊处理自己的身份,因为当时后金儒生写的历史上他的名声烂得很。他当然称“他”,不说是自己——死要面子。

    辛秀妍十分诚恳地点头:“是呀,他是千古一帝。”

    徒元义却怀着压抑久了的心结,自有左性,别人说他不好,他当然会拍飞,若说他好,若是用假话骗他,他同样是要发怒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你胆敢来诓骗于我!!”

    辛秀妍却道:“我不知道你说谁,但是看看中国历史上,被骂得最惨的几位皇帝,事实上都是有为之君。这些有为之君的成果却被后来者摘了桃子,诸如汉高祖摘了秦始皇的桃子,唐太宗摘了隋炀帝的桃子。你不要单看史书的一家之言评价一个皇帝的好与坏,别总听儒生乱弹琴。孟子都胡说八道,就别说后来人了,前人有云‘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还有儒生心心念念的‘三代之治’真的更是放屁了,三代之时为奴隶制,便是儒生们读的‘礼乐诗书’也是少部分贵族的权力,大部分的奴隶也是人,却只能如猪羊一般任意被欺凌/蹂/躏,那么又何来‘天下为公’?儒生一直胡说八道骗人骗己几千年,你读他们的‘历史盖棺’钻牛角尖干嘛?秦始皇被骂得惨吧,但是后世不也被评为最伟大的中国古代帝王。没有秦的大一统,哪来大汉基业,哪来汉人?隋炀帝也是‘残/暴/不仁’,但是后世人也不是全信儒生写的东西,后世人发现了隋炀帝超前的格局眼光。三征高句丽抑制了北方的威胁,可预防 ‘五胡乱华’历史重演。京杭大运河,后人用了一千多年,若没有运河,粮食、货品怎么南北流通?没有运河,中央王朝怎么开发、掌握江南,甚至岭南?若是平庸昏溃之人,哪有超越千年时空的格局?他最大的错就是,他干了十代皇帝才能干的事,让你一天干完十天的活,你死不死?所以隋朝灭亡了。你推崇的皇帝他们骂又怎么了?你跟一群井蛙臭虫屎壳郎较什么真?你跟他们一样呀?你不爽打断他们的写字的手,剑架在他们脖子上,十个人有九个跪下叫爹,枪/杆/子里出政权,真理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内。真英雄如秦始皇何时为儒生们几句话苦恼过,便是‘焚/书/坑/儒’又怎么样?儒生还是阻止不了他当中华千古第一皇帝。可见皇帝的排位,并不是儒生的笔决定的,而是他干了什么超越或引领时代的事。儒生们恨死酸死,也只能像后院嫉妒的小媳妇绞碎手绢、咬碎银牙,看着秦始皇走向中华民族的神坛。”

    听这从业多年,练得一身嘴炮的“小篾片”说来头头是道,徒元义当时真是三观颠倒。但是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也可说是耳目一新,得到百年来从未有的安宁。那种七八十年的孤独、不甘和怨恨引起的燥动渐渐平复,心中郁结也渐渐通畅。辛秀妍还不知道自己演绎了一回“一千零一夜”的女主角。

    他后来爱和她聊天,只不过他让她讲故事,她怕是误会了,他是要听“好皇帝”那种颠覆的历史观。她却真的以为是要她讲“故事”,于是他才听过各种类型的故事,包括没有节操的。

    但他看她目光已是不同,便是她放肆一些,他看着也觉得可爱,也且就听着,总之觉得比从前“孤独一鬼”的日子幸福多了。

    他也就解来了她身上的绳索,平日待之也甚是宠爱,她顺竿往上爬,自封‘徒弟’,‘升职加薪’,他只笑笑,对其放任之至。

    而徒元义心结解开之后,修炼进度比从前快十倍不止,犹如神助,不久竟修炼出实体出来,是以灵气力量变化凝结而出的。后来甚至研究“时空之秘”和一甲子便有个时空轮转漏洞,他借此施展神通撕开时空之门,穿越时空返回这个时代。

    重生后,他见旁的人、事、物都是他的棋局中的子,便是失子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唯邢岫烟,他强烈的意识将她标记为是“自己的、不能丢”,就是生生世世只当腿部挂件也不能丢。

    身体年轻了,也难免爱欲过重,当初她不明白不喜爱,他又觉自己“老脸”要丢尽了,每每又爱又恨。好在,她回应了。

    ……

    春闱放榜日是在三月十四日,不得不说大周工作人员的效率。

    贾宝玉坐在贾政的书房里,只觉度日如年。因为今天会试放榜,自有鸿胪寺的小吏去各位会试进士的住处报喜。

    贾政竟然“无理取闹”地要求宝玉也在家中等消息。

    书房中只有父子三人,等待的时候书房安静得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贾政老脸上看着很淡定,但是心中却比贾环还要紧张,迂腐却“聪明”的贾政知道自己的状况。

    他这个全京城笑话鄙视的“伪贤”能不能翻身,就在此一役了。

    他自己不能考进士,只能指望儿子,宝玉就是个孽障,好在环儿“受他教导”,聪慧更甚宝玉,勤奋更如寒门学子。

    若是能培养也一个“神童进士”,他又怎么会是“伪贤”呢?此时,就算是老太太不喜环儿,不希望看到他比宝玉出息,他都要喷老太太了。

    谁想要阻止他拥有一个“神童进士”的儿子,就是他的死敌!

    直到过了午时,还是没有小吏来报喜,连王夫人都从贾母处回来了,亲自来了书房叫父子仨儿吃饭。

    王夫人心中是舒了一口气的,进士名额都传报了一大半了,那庶出秧子十有八/九落榜了。

    王夫人一脸慈祥人模样,说:“先用饭吧,这干等得等到什么时候?”王夫人道,“况且,万一环儿没考中,不是白等了吗?”

    贾政狠狠瞪她:“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贾政虽不说有多喜欢王夫人,但也从来没有这样吼过她,去年贾环回来,贾政怕也是知道她确实下过手,但是他都没有深究过。

    此时却为了庶出秧子春闱,还强让她的宝玉坐在这里受煎熬,若是考中了,宝玉从此在府中颜面何存?

    宝玉就算再有造化,本届没有参加科考,也要等到三年后才能中呀。

    王夫人出了书房,却看到赵姨娘带着探春过来,探春看到她不禁身子一僵,再过来请安。

    王夫人忽慈善人模样一笑,说:“三丫头出落得越发标致,也是到了出门子的年纪。没有跟我出门交际,倒让跟着姨娘,倒是我疏忽了。”

    探春脸色惨白,她因为认清了只怕最靠谱的靠山是贾环,贾环也表露过态度,只要她明白人,他不会不管她。

    但是王夫人在她心中的积威仍在,以前王夫人要是有打压赵姨娘的行为,她一定是站在王夫人这边的。

    这时王夫人显是讽刺赵姨娘不过是一个下贱阴微的婢妾,而选择又摆在了她面前。

    探春俏脸惨白,此时赵姨娘都没有先说话,赵姨娘就算对探春有些真心,她还是原著中的那“拎不清”的性子,天性决定想看看她的女儿站哪边。赵姨娘却不会去想,探春的难处,她一个庶女,不像男儿可以科考,越过嫡母谈何容易?

    探春在这片刻间各种杂念闪过心头。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和局没有意义。

    探春拿出性子中的刚强,脸上露出微笑,说:“劳太太挂心了,只是姨娘近来身体不适,太太便是要出门去,女儿也走不开,得陪伴着姨娘,等她身子好些,女儿才安心。”

    王夫人不禁冷笑一声:“三丫头倒是越发孝顺了。”说着黑着脸转身离去了。

    探春头一回这样明确地站在赵姨娘这一边,此时竟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想要软倒。

    申时一刻,赵国基突然冲进院来,大声喊道:“中了!环哥儿中了!环哥儿是进士了!进士第八名!”

    这时陪着赵姨娘在屋中的探春也听了,不禁一怔,然后不禁落下泪来,赵姨娘也欣喜若狂。

    贾政红光满面亲自接待来报喜的官差,还给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谢了官差。此时,郁在贾政胸口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

    贾环更是意气风发,跪到贾政身前,深情孺慕地说:“孩儿叩谢爹爹十年教诲,没有爹爹,便没有儿子今天!”

    贾环平常都是叫他老爷的,但是这时贾环一声“爹爹”叫出来,贾政只觉神清气爽。

    贾政需要贾环去洗白“伪贤”名声,去扬眉吐气,贾环也需要贾政才能在贾府立足,借助财力,同时提防王夫人,偶虐贾宝玉,每一点都离不开关键人贾政。

    贾宝玉正跟在后边,看着两人父慈子孝,忽然被抽干了生机似的,本一整天只喝过茶而低血糖,此时就不大意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