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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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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1章,遗言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在景城北邸,一家四口不论谁最丑,他们都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可京都的安家却笼罩在密布的阴云里。

    延期审理的案子陷入了无限期的调查中。

    看上去很公平,拖嘛,大家都没有讨着好。

    可实际上,这一延期,对安氏集团的打击是致命的。

    安正泽拖得起,安正邦却已经拖不起了。

    资金周转不灵,好些项目被迫停下,合作方起诉要求赔偿损失,同时,在集团内部“安正泽党”暗戳戳的撺掇下,员工闹薪,集团内部矛盾被进一步激化,安氏股票历经几个跌停板已经跌到了历史新低,股民谩骂,怨气爆棚,所有的“恶”都在无限放大……

    这就像一个魔咒,恶性循环,回天乏术。

    市场对安氏再无信心,安氏集团濒临崩盘的边缘。

    这让“临危受命”的安正邦焦灼难抑,一场小感冒下来,竟然越治越严重,就此卧病在床。

    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安北城带着苏小南和两个孩子直飞京都。

    大概这才是真正的血脉亲情。不管平常关系如何,关键时刻都能拉近。

    “二爷,你回来了!”

    车刚驶入院子,老张就急吼吼地迎了上来。

    “你快上去看看吧,老爷子今儿又念叨您好几回呢。”

    这段时间安家遭遇变故,这个忠仆似乎也跟着安正邦憔悴下去,再也没有当初在北邸监视安北城和苏小南“造人”时的劲儿。

    安北城一手抱一个孩子,大步上楼,不满地问:“他又没好好吃药吧?”

    望他一眼,老张唉声叹气,“老爷子就那脾气!开始吧小感冒,不够重视,后面吃了好多药,连顾家老爷子都亲自来看过……可就是不见好,他自己又疑神疑鬼,非说得了什么绝症,这两天尤其严重,茶饭不思,就剩皮包骨头了。二爷,我就怕老爷子他……熬不过去啊!”

    老张说得唏嘘不已。

    安北城沉默皱眉,没有回答,只脚步迈得更快。

    相比上次回来,安家老宅似乎更为沉寂。

    偌大的屋子安静得好像没有人,踩在楼道,每一步都有回响。

    紧张的氛围里,两个孩子都出奇的乖巧,一声也不吭。

    一家四口进去时,只在安蓓蓓坐在安正邦的病床边,垂着头,不停抹眼泪。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哥,嫂子……”

    她沙哑声哽咽,说不下去了,只剩低低的抽泣。

    安北城放下孩子,皱眉走近,苏小南跟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咳——咳——咳——哭什么哭?”

    房里气氛太逼仄,安正邦扫安蓓蓓一眼,似乎想要斥责,可转瞬间,只剩一声叹息。

    “别哭。傻孩子!没了爸爸,你还有哥哥。”

    “呜……”

    不说这个还好,一听这话,安蓓蓓吸着鼻子,哪怕拼命忍着不哭,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往下落。

    其实以前苏小南从来没有觉得跟安蓓蓓是一家人,但这一刻,看到老态尽显的安正邦,哭泣无助的安蓓蓓,竟莫名有一种情绪在内心滋生——这座大宅底下,每一个人都是可怜人。

    而她,自从命运与他们相连,从此无法抽身。

    “城子——”

    安正邦的呼唤适时拉回了她的意识。

    她望向他深陷下去的两只眼睛,然后看他冲安北城招手,待他走近,低低说了一句什么,颤着手指向房里的保险箱。

    “把它打开——”

    安北城一怔。

    刚他说的是保险箱密码。

    可以说在安家大宅里,每个人的房间都有保险箱,都有密码,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秘密……

    因此安北城早就习惯了不问不管,对父母的这些事情不关心。

    猛然得知密码,他迟疑一瞬,慢慢走过去。

    转!转!转!

    密码箱打开了——

    弹开保险箱,有好几层,最上面的一层,没别的东西,只孤零零躺着两本结婚证。

    安北城不解地回头,却见安北城冲他点了点头,“儿子,帮爸爸拿过来——”

    难得亲热的称呼,让安北城眉梢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却没有说话,依言照办。

    安正邦颤抖着手拿到结婚证,翻开包在外面保护的封皮,激动不已。

    那是他跟尤明美的结婚证,被保护得很好,外面包了一层漂亮的防水的封皮,里面也是崭新得无一丝折痕。

    结婚证上的黑白照片也很新,带着浓浓的时代痕迹,青涩的年轻男女被永久封印在照片里,头贴在一起,脸上却没有笑容,仿佛中间隔着一条遥远的银河。

    安正邦激动地看着照片,手指摩挲在尤明美年轻好看的白皙面颊上,眼眶慢慢浮上泪雾。

    “结婚后,我就没有注意过这结婚证……上面的封皮是你妈包上去的,她是一个仔细的人……后来她要离婚,我就把结婚证藏了起来,锁在密码箱里,不让她找到……我以为这样,就可以留她在身边……”

    这么幼稚的事,他也会干?

    苏小南有些惊诧,眼波掠过他。

    可安正邦却不看任何人,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跟我急,跟我吵,直到后来不再理会,索性搬到景城去了……我很难过,因为我终于知道,她不是在赌气,不是跟我闹别扭,是真的放下我了。”

    很多的爱,都是在失去才发现。

    人最贱的就是在别人放手时,又舍不得放弃指间的温暖。

    只可惜,他留下了结婚证,却终究没有留下尤明美的人。

    苏小南听着,对他絮絮叨叨的谈话没什么兴趣。

    也许她是一个冷血的人吧,不管安正邦如今变得如何,在他与尤明美那一段感情里,已经被她永远钉在了“渣男”的耻辱柱上,很难将初始印象再改观。

    安正邦在病床上,像一个不久于人世的老者,又对安北城说了很多事情。

    有家庭的、有工作、有儿女的,有他的辉煌,有他的爱情,也有他的歉意——

    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安北城在听。

    直到他终于口干舌燥,再没有什么继续往下说的了,安北城才皱眉睨他。

    “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说了。”

    安正邦抿紧干涩的唇,目光苦涩,“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