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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小种经略的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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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八章 小种经略的八问

    “刘仲武可与你有密约?”,种师中张口就问。

    赵兴坦然回答:“没错,他在参谋本部征询对付吐蕃的方案,我与他有过一个约定……”

    种师中似乎不想听具体的约定,他马上一跳,又问:“战争理由何在?”

    种师中没有说战争的对象是谁,但赵兴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他淡笑的回答:“西夏虽然与我们议和了,但每年小规模骚扰不断,这就是理由,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陕西百姓百年之苦,就必须彻底消灭他们,理由嘛,我宋国与西夏相持百年,百年来西夏冤枉我们皇宋不止一百回,我们冤枉他们一回又如何?

    把小规模骚扰说成是大举入侵,把没有骚扰硬说成有入侵,你说朝廷方面会信谁?”

    种师中点头:“西夏出尔反尔已经百年了,若我们边境数路联合说西夏入侵,恐怕西夏人即使竭力辩解,朝廷也不信……渡河船只在哪里建造?”

    “鄜延,只能在鄜延路。我们的战船要进入河套,在绥德、或者火山军,未免引起西夏与辽国的警觉,而黄河穿过鄜延路,在鄜延路建造,放舟直行无定河,可以袭击祥佑军司,左厢神勇军司,即使不从黄河过,鄜延路建立这样一支水军,对于当地防务也有好处。”

    种师中深深吸了口气:“造船所需木料,需多久筹集齐全?”

    赵兴轻松叹了口气:“陕西当地的林木已被砍伐殆尽,前不久道君皇帝建造延福宫,又从当地调集了一批木头,所以造船的木头必须从外地运入,我们所要造的不是一两艘船,而是上千艘。所需的木料不是柴火棍,所以,即使将木料从流东水河沿途送入洛水,在陕西要备齐造船的木料,也大约需要一年。”

    种师中轻轻吸了口冷气,又问:“造齐进攻船只需多久?”

    赵兴笑了:“那要看我们造的是什么船,一般木料经水路运输,这种浸泡湿透地木料需要三年阴干才能用于造船。但如果我们要造一次性使用的船,那么当年的木料直接用上,造齐一千艘战船,也需要一年?”

    种师中仰脸向天,盘算了半天,这两人的谈话都没头没脑,朝露在旁边瞪大眼睛,她虽然听懂了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但这些字连起来,整句话的意思她却无法理解,只能转动黑眼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种师中思考半天,又问:“枢密院那里怎么应付?”

    赵兴一跺地板:“由这里的地主负责!”

    种师中点头。刘逵是韩忠彦推荐的。侯蒙既然安排了这场会面,自然不能置身其外,他预先与刘逵交通好,前期稍稍配合双方地行动。只要计划妥当,想必刘逵也能容忍。

    种师中再问:“吾等与西夏相斗,必胜之机在哪里?”

    赵兴似乎早有准备,他竖起一根手指,盘点说:“西夏左右厢十二监军司,其兵力分布与驻防任务是:“自河北至午腊蒻山(今内蒙古乌拉特旗东)七万人,以备契丹;河南洪州(今陕西靖边西南)、白豹、安盐州、罗落、天都、惟精山(今宁夏中卫南香山)等五万人,以备环庆、镇戎(今宁夏固原)、原州(今甘肃镇原);左厢宥州路五万人。以备鄜延、麟州(今神木北)、府州(今府谷);右厢甘州路三万人,以备西蕃、回纥;贺兰(今宁夏银川西北)驻兵五万、灵州(今灵武西南)五万人、兴庆府(今银川)七万人为镇守,总五十余万。

    这兵力看似庞大,但夏人同样愚蠢,他们压根不知道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已经泄露了他们的虚实——我给你看一份文件,这是我们的商人从西夏搞到的户籍簿。”

    种师中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户籍簿能说明什么问题?”

    赵兴又问:“你已经问了七个问题,刚才是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种师中摇头:“刚才那一问只是对你第七个问题的进一步求证。你还没有回答完我第七个问题。”

    赵兴无声的笑了一下。答:“东西我没有拿来,但你回头可以查阅。西夏人对户籍簿并不保密,所以我说的数据你在鄜延路也可以查到——西夏之重在河西,河西人口已近80万。为了加强河西防御,(西夏)洪武年间的大移民,使大量地屯军及家属到河西安家落户。

    西夏实行全民兵役制,其民一家号一帐,男年登十五当为丁,以户为单位,有二丁者,取一人为正军;每一正军配2名丁抄,从事后勤保障——那么,按西夏人口计算,它在河西总兵力不超过11万常备正军,加之凉州十一卫旗军(正规军队)与下屯旗军,再加上女抄(女兵)等役丁,也就是20万壮丁。

    哈哈,西夏的人口基数摆在那里,按它的人口基数,他们所谓的擒生军10万、强弩10万、三万铁鹞子、20万步跋子、标牌军,负赡兵三十万——全是扯蛋。四定一兵,已经接近全民皆兵,除了家里走不动的老人,未成年地孩子,还有怀孕待产的妇女,四人供养一名士兵,已经是西夏的人口底线,所以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二十万军队。甚至有可能只有十一万军队,这就是胜利地资本。”

    种师中悚然而起:“二十万,还分布在十二个军司,而我陕西有十八万军队,如果合攻一路,怎能不胜——何时发动?”

    赵兴反问:“这是你最后的一个问题吗?但我想,这个问题应该由你回答。”

    种师中想了片刻,突然脱下帽子掷于地上,大呼:“百年大恨,当灭此朝食。”

    赵兴举杯相邀:“来,这计划就叫‘垂直打击’,暗号就叫‘朝露’……饮胜!”

    种师中豪爽的举起酒瓮。仰头凑在瓮口,畅饮起来,瓮口大嘴巴小,酒水淋漓的淌满全身,种师中却毫不顾忌,他一边喝一边忘乎所以的大喊:“百年大恨一朝而灭,痛快!痛快!”

    这次会晤的经过并没有在任何笔记中出现,中宋一带。所有参与的官员都对此讳莫如深,但事后研究历史地人追寻蛛丝马迹,发觉这一年发生了一些看似不相连地事情,而事后这些事情都完美的组成了毁灭西夏的大战略。

    二月,鞑靼族少女自登州登船向杭州而去,她前脚走,就有海商运载巨量的木材进入登州码头,这些巨木难以想象的庞大。粗细达到直径两米,长约二十米左右。据运送巨木的海商声称,这些巨木都是从极北之地砍伐而来,这些木材的生长地比倭国还要北,那里成年冰封。生长着无数难以想象地巨大木材。是赵兴出巡日本时新发现地土地,资助战争地宋商看那片土地便宜,廉价买下,花了半年时间砍伐了这些木材。艰难运到登州。

    可惜,这些木材遭受的待遇却并不好。登州当地商人嘲笑该木材商痴傻,称:道君皇帝已经停了宫殿楼宇地建设,所以如此巨大的木头,已经无人购买,那商人白白花了钱,恐怕要赔了跳去跳海。

    事情的后续果如登州当地商人所料,木材商人源源不断的运来无数巨木。那些木材堆积在登州港外,几乎将登州港地水道全部堵塞,然而购买木材的人却寥寥无几。

    同月,秦风路快马报告吐蕃求和的消息,朝廷出于节省军费的目的,准备答应吐蕃地求和,在宋徽宗的要求下,朝廷召回了军中的童贯与高俅。高俅、童贯才出陕西。陕西方面鄜延路、泾源路、环庆路接连告急,报告西夏大举入侵的消息。据说鄜延路经略种师中暴病指挥反击战,战争打地很苦。

    朝廷犹豫了片刻,原本准备让童贯与高俅折返陕西,实地监督陕西的反击战,但道军皇帝不依不饶,坚持要召回两名心腹,枢密院无奈妥协,一边下诏命令秦风路与吐蕃休战,并同意秦风路所请,许可鞑靼族在青唐立足;一边命令鄜延路、泾源路、环庆路进行有限反击。

    与此同时,京城里,西夏使节喊起了“撞天屈”,他坚决不承认西夏入侵的消息,认为去年雪灾,西夏没有能力在开春时节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入侵,但他这么一说,枢密院反而相信了,枢密院反而相信了陕西方面的报告。

    “党向人……”,刘逵在执政堂振振有词:“党项人向来是我大宋为粮仓货件,每遇灾害则入侵劫掠,以度过难关,夏国使节说他们去年雪灾,那么,他今年不来我陕西劫掠,说出去谁能信?”

    黄庭坚点头,张商英赞同:“如此,下令陕西各路全面反击。”

    正在此时,又有使者来报,刚刚结束吐蕃战争的秦风路也发生了西夏入侵事件,至此,朝廷已经完全对西夏使节的言论不予置信,随后,朝廷启动了战争机制,开始向陕西调拨军械物资。

    陕西方面打的热火朝天,登州方面,终于有人购买木材了,一名陕西商人买下少量木材,打算通过水路运往京城,或有人嘲笑:如此巨大地木材,辗转运到京师,恐怕这木头也是黄金价了。

    没想到,购买木材的陕西上商人听了这话,犯了执拗的脾气,他声称准备把这些木材运回家乡,建造一座雄伟的大房子,以便后世子孙世代居住——说到做到,陕西商人开始联络船只,准备拖曳木材进入流东水河,自黄河转运至汴梁。

    这些巨木在黄河沿线艰难挺进,与此同时,陕西方面不断告急,似乎战况越演越烈,在此期间,西夏境内反而一片祥和气氛,不时的有从辽国东胜州飘来的木船在河上游荡,其中有一名读书人最为明显,他坐着小舟在江上漂流,做出一副愿者上钩的钓客心态,他钓鱼不用鱼竿,用硕大的金属钩连着粗大地绳子。钩上不挂鱼饵,只反复重复一个动作:把鱼钩扔入江中,而后一无所获地提起金钩。

    沿江地西夏牧民嘲笑这名钓客,这名钓客却振振有词地说:“你们哪里知道我钓的是什么,放鱼饵钓的是鱼,我却要钓鲲。”

    这话传出后,西夏国主大惊,以为这是辱吕公望。姜太公一样的人物,连忙派遣朝廷官员去寻找这名钓鲲客,但钓鲲客却不知所踪,不过,听到夏国国主寻找钓鲲客的消息,一夜之间,沿江的渔舟上出现了无数模仿钓鲲客行为的人,他们拿着巨大地金属钩。不停的扔到江中,徒劳无益的做着垂钓的工作。西夏国主气急败坏,空手而归。

    与此同时,那位真正的钓鲲客却坐在南洋衙门,叙述着他“钓鲲”的结果:“经过测量。沿江的水深可以通过我们设计的舟船,不过沿江一线,唯独顺化渡水浅,那地方江心水最深之处只有六尺有余。我去地时间恰好是春季,江水很宽阔,但就是深度不够。”

    赵兴询问:“其他的钓鲲人员是否把详尽的水文资料汇集过来……如此说来,顺化渡是个坎,战争的成败就在于我们能否突破顺化渡。”

    对面的源业平苦恼地说了一句:“总不能陆地行舟吧。”

    赵兴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陆地行舟,我知道有一种陆地行舟,是荷兰人造的陆地轮舟,形状像我们的海鳅船。不过它的轮桨包有一层外壳,这层外壳到了陆地就是轮子,可以短暂地、像车马一样在陆地行走……我们需要派一名接应人员到顺化渡去,帮我们修一条从顺化渡江边绕道水深处的坚实路面。”

    源业平还没回答,闾丘观笑嘻嘻插嘴:“让鄜延路去,他们总不能只占便宜不帮手吧——鄜延路有党项族的藩兵,冒名商人,可以从青唐地带进入西夏。”

    赵兴点头:“准备一批大食货物。给这个人安排一个身份。就说他是从大食经商返回,让他在顺化渡收买当地治安官。替我们储备一些物质,顺便修一条通向江边的硬路。”

    与此同时,陕西购买木材的商人艰难跋涉到了河东,而登州木材商人的销售渐渐有了起色,见到陕西商人运送的木材后,河东方面的景教大祭司出面,打算购买一批木头建造教堂,此后,陕西似乎刮起了一股建房热,上千名陕西商人纷纷匿名购买木头。顿时,登州木材商人堆积在登州港外地木头一售而空。大喜过望的木材商人立刻出海,打算回去继续砍伐木材运回国内……此后,这名商人的生意似乎越来越兴旺。

    进入夏季,陕西方面打的越来越如火如荼,陕西四路不断的向朝廷告捷,同时也报告夏人小规模骚扰不断。

    秋季,陕西商人终于将木材运抵鄜延路,鄜延路军方见到这批木材,立刻动手扣押,而后病愈上任的种师中向朝廷递交了一个计划,即建造水军通过无定河侧击西夏祥佑军司的方案,刘逵竭力怂恿朝廷通过这一方案,有样学样,陕西其余各路也纷纷采购木头,打算在自己所属的河道中建设水军,以便通过水路辅助进攻——由于鄜延路通向陕西内地地道路地不畅,各地军方采购的木材便堆积在延水镇,使延水镇成为一座巨型地木料场。

    这年秋,陕西四路再度报告西夏入侵,辽国方面派出使节,要求调停宋夏战争,返回朝廷的童贯要求出使辽国,以便回绝辽国的调停要求——至此,宋国辽东方面,历史也加快了演变过程,童贯的出使随后导致了宋金双方的海上之盟。

    这年秋末,延水镇开始大肆建造船只,他们用的是湿透的木料,建造的是平底大船,但船上却要装两门小炮,分别安装于船头船尾,为此朝廷方面出面协调,从南洋事务局调遣一部分造船材料与造船工匠,还有部分炮兵军官前往陕西——为了护送这批重要的军械物资,朱雀军开始移戎陕西。

    冬季,陕西方面提出了一份五路攻夏策略,这五路攻夏分别是从四路出击,再加上从青唐方面的侧击,枢密院讨论过这份计划后,认为青唐新近归附。局势未稳,不方便抽空军力,在妥协之下,朝廷同意陕西方面依章楶定下的潜攻战略,对西夏发动有限反击。

    但朝廷商议耗去了太多时间,没等陕西方面动手,西夏方面又来骚扰了,陕西方面报告去年西夏旱灾。他们在第二年开春又来例行骚扰了,陕西四路穷于应付,来不及实施五路攻夏策略,这点令朝廷官员深深自责。

    这年秋,陕西方面再度调整他们的计划,新的五路攻夏的另一路则要利用新建立地水军,顺无定河而下,攻击祥佑军司。枢密院这次回答的很快,立刻批复了这一计划,但没想到这个计划刚刚下达,陕西四路又来报告西夏发动了秋季骚扰。

    连续两年的骚扰令陕西方面愤恨异常,四路经略使一起派出使节要求朝廷做出大的动作。以反击西夏的侵略,这时候,出使辽国的童贯还没有返回朝廷,四位经略使聚集京城商议半天。他们虽然对五路攻夏的计划信心满满,但却对指挥水军信心不足,便一致要求朝廷从南洋或者北洋衙门调遣将领指挥水战。

    朝廷方面还在犹豫,他们先向北洋衙门质询,北洋衙门推脱自己水军刚刚建立,抽不出相应人手,而南洋衙门这两年新建六支舰队,人才济济。或许由南洋衙门出人才为妥当。

    朝廷犹豫半天,在四路经略使的催促下,发函询问南洋衙门情况,这一拖延,又进入了当年腊月。开春时间,南洋衙门地答复来了,答复只有一句话:“太师亲至鄜延路!”

    这下子朝廷措手不及,张商英急问:“太师怎么不来京师奏对。反而直接去了鄜延?”

    南洋衙门的军官板起脸来回答:“军情紧急。时值春季,恐怕西夏又该骚扰了。朝廷既然见诏,太师自然要亲至鄜延实地察看,只是军国大事,不得泄露,委请朝廷暂不要宣扬太师抵达鄜延的消息。”

    张商英愣了半天,跺脚说:“两年前,黄鲁直说赵离人要对西夏动手,原来应验在这里。”

    丙戌年二月十五日,当年进士开榜的日子,赵兴抵达延水镇。此刻,如果大宋枢密院官员在场,会发现陕西四路经略使竟然不符合朝廷体制的都出现在延水镇,而他们派往京城的不过是四名使者而已。

    当年丙戌科登进士第671人。由于这一年蔡薿为状元,故此称之为“蔡薿榜”。其中状元蔡薿,字文饶。开封府人。中进士第一名,授秘书省正字。榜眼柯棐,字季忱。福州闽县人。中进士第二名。授官知德安府。探花潘建中,建州建安县人,没有授官。

    延水镇已经实行了军事管制,进入延水镇的是玄武军护送的几辆厢车,厢车停稳,首先钻出厢车地是鞑靼姑娘朝露,她不等人搀扶,就利索的跳下车门,回身对车厢内跺着脚责备:“干什么呀,这一路连车帘子都不让撩开,闷死我了。”

    朝露抱怨完,有几名黑人仆妇小跑的走到车前,撩开车帘,赵兴从车里探出头来,陕西四路经略使及在场的陕西将领见到赵兴出现,一起俯下了身子,大礼参见:“恭迎太尉!”

    赵兴的官职是太师,是南洋衙门提举,但军方将领却喜欢称呼他为“太尉”,相比童贯、高俅这些太尉,与赵兴关系密切地军方将领都感觉到赵兴才是太尉第一人,他们这声称呼真心实意,赵兴坦然的接受了他们的大礼,他跳下马车,张口就问:“情况怎么样?”

    秦风路经略使刘仲武上前,躬身叉手:“万事俱备,只等太尉了。”

    赵兴点点头,他从身上取出一份文书,而后摘下自己腰上挂的两枚印信,递给刘仲武:“这是我接到地枢密院诏令,要求我对陕西战事作出奏对……虽然这份奏章不是直接命令我指挥陕西军队,但加上这两枚印信,应该足够了——这是平章军国事印信,再加上枢密院副枢密使印信。”

    按照赵兴私下与陕西诸路的密约,原不需要他如此郑重出示印信,但这场战争必将被记录史册,所以程序上必须显得合法。显得无懈可击。

    种师中上前,与秦风路经略使刘仲武、泾源路经略使章博、环庆路经略使楚明达一起装模作样的验看了赵兴的印信,而后满意的点头,他们恭敬的交换了朝廷的诏书与赵兴地印绶,而后躬身再度行军礼:“恭请太尉升帐!”

    这伙人忘了,四大经略使聚集在这里,而永兴军路转运使,京兆吏、秦风军路转运使都不在现场。也就是说,这些人接受赵兴地指挥完全跳过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不过,在即将发动的灭国之战前,在场的人心情激荡,都没有在意程序上的瑕疵。

    陕西百姓盼这一天盼了一百年,身为陕西官员,这些经略使们都能感受到陕西的愤怒。严格的说,在百年战争当中。几乎每一家百姓都有阵亡者,都有亲属被捋掠到西夏当作奴隶蹂躏与摧残,这杯苦酒陕西已经饮用了百年,但今天,他们见到了终结噩梦地朝阳。

    朝露跳下马车地时候还在抱怨。但他转身发觉迎接地场面,不禁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二月的春风里,整个校场挤满了人头。那些黑压压地方队是先期到达的朱雀军,除此之外,还有陕西四路带来的直属卫队以及亲信军官。士兵们且不说,军官们身穿整齐的军服,他们那鲜红地上装汇成一片跳动的火焰,此时所有的人都低下头来,向着马车边的那个人发自内心的行着尊敬地军礼,他们屏住了呼吸。等待这个人开口说话。

    赵兴站在马车边,轻声问:“西夏情况怎么样?”

    四位经略使相互看了一眼,在众人目光的示意下,种师中迈前一步,响亮的回答:“两年疲夏,我们两年内虚张声势,西夏被我们骚扰的苦不堪言,每年春秋两季。他们不得不动员大量地士兵防备我们的突袭。结果农田里、牧场上,只剩下拿不动刀枪的老人与孩子。两年了,西夏年年粮食欠收,牲畜大量死亡,而我们只是虚张声势,朝廷这两年拨给的物质已经积存下许多,完全能够支持我们打上三个月。”

    赵兴扫了一眼四大经略使,说:“两年了,我们使者往来,不停的研讨作战计划,诸位每个人需要做的,可否都清楚?”

    四大经略使躬身回答:“事务详尽,据以知悉。”

    赵兴迈前一步,挺直了身子,大声宣布:“如此,诸位现在就动身吧,各自返回自己的直所,就在三月三,女儿节这天,我们四路一起发动。”

    除种师中外,其余三路经略使一起躬身:“谨遵太尉令谕。”

    这话说完,那三人却不走,他们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赵兴,种师中替他们说话:“太尉,说几句吧,来地都是各地骨干官员,给他们说几句,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

    赵兴犹豫片刻,他一翻身,跳上马车车顶,对着校场数千名官兵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大声宣布:“千年以来,我华夏屡屡受夷狄所苦,自三国末期,夷狄屡入中原,视我华夏庶民如猪狗,他们甚至把我们当作食物,称之为‘两腿羊’。

    盛唐终结了数百年夷狄祸乱,重立我华夏正统,然而,盛唐不过百年,夷狄又重新祸乱我中原,使我华夏再受两百年的苦难。皇宋建立后,我华夏之民得以昂头做人,不再是夷狄的食物。今日之战,我们就是要告诉夷狄,我们是人,我们有怒火,我们不是他们的钱堆,缺钱了就来我们这里抢;我们不是它的粮仓,饿了就来我们这里取食物。

    皇宋之美,我这里就不细说了,我们每个都是宋人,我们能感受到皇宋的美好:文章传千古,诗文留后世,创造无穷尽,福祗世人羡。然而,我们西有西夏,东有契丹,南有吐蕃,四境强敌四伏,稍有不慎,我华夏亡矣。

    身为宋人,我们有责任告诉世人,我们配得起这个皇朝赐给我们的一切,身为华夏之民,我们有能力扫清四境窥视的夷狄。诸军,拜托你们了,请把你们地力量交给我,我需要你们地全部力量,我许诺,将还给你们一个清平世界。

    回想起来,晋有芜湖乱伐,唐有诸夷入境,然而先辈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反抗,他们的大名被我们一一记述了,享受我炎黄之祭,而诸夷狄何在,他们祭祀毁绝,而我华夏绵延流传,是因为我们地文字在,我们的诗文在,我们的祭祀不绝。

    所以,不要怕牺牲,你们的大名将永远被后世颂扬,我许诺,将在战后树立一座丰碑,丰碑上刻录每一个参加灭夏之战的勇士名姓,让你们得享后世千古香火,诸军,把你们的性命交给我,拜托了。”

    校场上,一片红色的海洋向着马车俯下了身子,众军声嘶力竭的呐喊:“当为太尉效死!”

    刘仲武踏前一步,慷慨激昂的向赵兴拱手:“我秦风路路途最远,我先走了,太尉,杀场上见。”

    赵兴笑着纠正:“应该说兴庆府下见!”

    刘仲武马上改口:“兴庆府下见。”

    另两位经略使马上回答:“三月三,兴庆府下见。”

    那三位经略使眼眶中泪花闪动,他们竭力做出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姿态,头也不回的领着侍从队奔出了校场,赵兴目送着他们离开,反身与种师中交谈:“我的龙骑兵将在五日后抵达,青龙白虎两军将在十日后抵达,三月初一我开始登船,预计三月初五越过(辽国)宁边军,这一段路途大约需要十一日,你们要做好连续攻击二十天的打算。”

    种师中躬身回答:“太尉,我等将连续攻击三十日。”

    殿帅折可适立刻插言:“边境攻击由我发起,三月三我将攻击嘉宁军司,太尉,如果没有什么交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