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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志向、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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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夷岛、耽罗岛、上海县、台湾岛、香港岛、顺化、河静、满剌加、李家坡、凌家卫。鹿儿岛、九州、吕宋。

    巨大的海图上,一个个南中军的要点被徐还山用朱砂特意的标注出来。一条条或是直航,或者是需要在某个港口进行中转的航线,如同蜘蛛网和铁索连环一样,覆盖在海面上,连接着一座座岛屿和大陆。

    而上面的一个个要点,被李沛霆用细细的毛笔蘸着朱砂,向外做着类似于辐射的一条条更加细致的标线。将一座座的城市、一道道山林、河流连接在了一起。

    两个人标完了各自的线路,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一阵狂笑,将手中盛满了朱砂的小碟和毛笔都丢在地上。

    二十年了,足足二十年了!终于看到了这一天!

    通过了一个个岛屿,南中军将整个东方已知的沿海地域,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向西,从凌家卫岛到果阿,到马达加斯加岛,到更加遥远的好望角和绿岛,一座座从事三角贸易、奴隶贸易的商站正在悄无声音的建设。

    通过海洋,这被传统的理念视为畏途的海洋,南中军将自己的势力、影响、商品悄悄的送到了图上面被李沛霆勾勒的乱七八糟的地域,从这些地方,换回了可以令历代皇帝和那些蛮夷们的大汗、哈里发、苏丹、算端们垂涎三尺的财富,还有南中军需要的原料和劳动力。女人。

    通过贸易,南中军可以获得资金、原料。同时输出南中所出产的一切,包括那些军事装备,通过贸易,南中军可以令一个穷困的大名或是是苏丹转瞬之间变成比所罗门还要富裕的君主,也可以让一个富裕的君主一夜之间被附近的势力吞噬掉。

    这就是守汉多年以来梦寐以求意图打造而成的海上贸易网络。

    如今,这张巨大的海上商业贸易大网随着耽罗岛的易帜而正式宣告完成。

    这不仅是一张商业贸易的大网同时也是一张可以快速调动军队和物资、资金的网络,从台湾将稻米运到上海县,或是海运到泥沽。或是沿着长江逆江而上,将稻米在杭嘉湖平原、苏松太地区销售。不仅仅是稻米,举凡精盐、白砂糖、棉布、铁器,只要是南中军出产的,愿意向外面出售的,都可以通过这张大网向外销售。

    而大量的银钱则是同这些货物逆流而动,便如同人的静脉动脉功能区分不同。银钱的流向目的地都是顺化。在顺化转一个圈之后,变成各个环节上的工钱、原料款、税收、利润,逐一的分配下去。

    这时代的人们也不知道什么是货币流通体系的意义,但是,钱要流动起来这个概念却早就深入人心。

    眼下,随着这耽罗岛的入手。不久前还孤悬在海外的苦夷岛、黑龙江流域终于不再是孤子,不用担心每年几乎半年的冰冻期造成船只运输的货物不足。

    这耽罗岛便是充当了往苦夷岛、黑龙江流域进行货物补给的中转站的作用,正如围棋中的眼一样。

    “这就是一条大龙!”

    围棋好手李沛霆,狂放的挥舞着双臂,舞之蹈之。

    只有在一旁旁观的李华梅姐弟两个对于徐叔叔和舅舅的狂放举动有些不解。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徐叔叔如何如此失态?难道只是为了这一处可以用来养马用来进行贸易的耽罗岛?!

    对于朝鲜来说,大明崇祯十年的春天。无疑是一个注定要丢失岛屿的时间节点。

    这边厢被南中军巧取豪夺了一个方圆四百余里的耽罗岛,而在朝鲜半岛的西海岸,另一个岛屿也被建奴攻克。

    崇祯十年四月中,清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在阿济格的统率下进攻铁山皮岛,副将金日观统将及士卒与清兵激战七昼夜,最后皮岛陷落,金日观等人尽数战死。闰四月,大旱,久祈不雨,崇祯帝下责臣罪己诏。五月初,黄太吉封胜利班师回沈阳降将孔有德为恭顺王,耿仲明为怀顺王,尚可喜为忠顺王,这便是著名的三顺王,也是汉军旗的开山祖师之一。

    (顺带说一句题外话,著名的清宫辫子戏,还猪格格,就是因为某位穷极无聊的老女人有一天从北京的公主坟路过时突发奇想后敷衍成文。而这座公主坟里埋的就是孔有德的女儿著名的孔四贞。想那毕生都忠于我大清的定南王孔有德于十八层地狱有知,自己女儿的坟地在死后数百年居然能够为我大清掀起又一轮辫子热潮,也会痛哭流涕,为尚有人心怀念我大清而由衷的感到骄傲。)

    “小弟,你怎么了?有心事了?”

    在岛上的制高点汉拿山上,透过望远镜的镜头眺望着海天一色,看着马群在山麓之间的草场上嬉戏饮水。李华梅觉得,同样是海,这北方的海洋便要比顺化的海洋来得壮阔雄浑的多。

    在望远镜的极限视野里,海边隐约有一群蚂蚁般大小的黑点在一团一团的蠕动着,那是在岛上征集的民夫被调到海边搬运砖石、砍伐树木,搬运从顺化运来的烧灰以修筑炮台、扩建码头、搭建货仓营房。

    而就在山间几处平缓的地势所在,数百名朝鲜人,不,是新近归附的耽罗人,正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为马场修建着一应应用的房屋设施。

    而最先建立起来的,则是南中畜牧业引以为傲的配种房。

    从富琅山区牧场海运到此的数十匹种马,被马夫和配种人员小心翼翼的用淡盐水清理干净下身,又用温水洗涤了一边,做好了配种前的准备工作。

    而在配种房的不远处,近千余匹从岛上精选出来的蒙古马。作为第一批将要孕育新生命的母马被马夫们管得乖乖的在河边饮水吃着加了用淡盐水加工过的黄豆。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几十匹种马。将会用来给至少三千匹母马播撒生命的种子,到了年底,这耽罗的汉拿山脚下,将会出现一个新的种群。之后耽罗就会像富琅山一样,成为又一个为南中军提供源源不断的马匹的基地。

    但是,这样的场景,却提不起李华宇的兴趣,他只是兴趣阑珊的陪着姐姐看着远处的海和山脚下的风景。小小的年纪便是一幅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姐,你说,我们兄弟几个会不会以后也像李晖和李宗他们那样?为了争夺大位而大动干戈,兄弟之间成为仇人?”

    李华宇的话吓了李华梅一跳。她向四外望望,幸好左近无人,山上的凛冽大风让李华宇的话有些变形,远处的人听不太清楚。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阿姐。那日金自点大人走了之后,岛上的人都说,光海君李晖这一去便是凶多吉少。有人说起了当年他们兄弟父子之间争夺王位的事情。以前在学堂里,先生也讲过什么玄武门之变之类的事情。我便想,眼下父亲春秋鼎盛,我南中正是如日初升。但日后若是父亲年老之时,势必会在我们兄弟几个中选择一个人来接掌这份基业。但愿到那时候。。。。。。。”

    “到那个时候,你和华宁、华宣、华宝你们几个也会玩一出玄武门?五公子束甲相攻?”华梅听了这话,立刻娥眉倒竖!

    “要是有那一天,信不信我领着水师把你们中率先作乱的人轰成肉泥?!”

    先是郑重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华梅拉过弟弟的手,“小弟。你和我大家都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都是在母亲面前长大,在我眼里,你和华宝是一样的。父亲选了谁接掌基业,就是谁来当家。”

    “那,万一?!”

    “万一什么?!”

    华梅站起身来,用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圈,一阵山风吹过,将她的红缎子披风吹动的上下翻飞,犹如一只蝴蝶相仿。

    “小弟,你可知道父亲接掌家业时,我南中军才有多少兵丁土地钱粮?地不过河静一隅,兵不过数百,钱粮更是稀少。而且内有小人觊觎官位,外有郑家阮家在一旁虎视眈眈。”

    “要是说眼下南中军的江山是这么大的一张饼,”华梅指着山下一个亲兵正在大口咀嚼的大饼,“当年的那河静守备千户,便是这饼上的一粒芝麻。南中军的今天,全都是父亲和叔伯们一刀一枪,筚路蓝缕的开创出来的。”

    “可是你可曾留心过父亲书房里的那副地图?还有徐叔叔、二舅舅房间里各自悬挂的地图?同父亲房间里的那副整个天地之间的广阔相比,我南中军眼下的地域,便又是一粒芝麻那么大了。同徐叔叔和二舅屋子里的地图比较,也不过是一隅之地罢了!”

    “小弟,今天你和阿姐说的这些,不管是有人跟你说的哦,还是这几天你自己想到的,阿姐便全当没有听到过。但是,阿姐告诉你,要是有一天父亲没有选中你接掌这份基业,那么阿姐就领着水师,出海去寻一块天地,打下来给你和华宝华宣华宁几个人作为安身立命的所在!”

    “李家的儿子,不应该那么没有眼光和器量,只盯着父辈们打下来的额江山基业!自己打下来的,那才是真本事!”

    作为自小带着自己长大的姐姐,李华梅在华宇心中的地位自然是不同,在很大程度上,他对于这个姐姐的依赖程度甚至比娘亲黎慕华还有多些。听阿姐如此一番教训,便将那份忧愁收起,代之的则是一份昂扬,“对!阿爹有今天,完全是自己一手一脚拼出来的哦!我是阿爹的儿子,也不能给阿爹丢人!阿姐,也不要你领着水师去给我打江山了,我也要一手一脚的拼一份天地出来!不能靠着阿爹打下来的江山去混饭吃!你只要领着水师给我助阵就可以了!”

    “这才是李家的好儿郎!”

    “对了,阿姐。你的志向是什么?难道说和内地的那些大小姐们一样,嫁个姐夫。在家里相夫教子?”

    听得弟弟问这话,已经是情窦初开的李华梅粉面绯红,“不许胡说!阿姐的最大志愿,就是有一天这蓝天覆盖之下,但凡是海洋,就有我李家的舰队在航行!但凡是港口,就有悬挂着我李家军旗的船只在停泊。”

    “阿姐,你的志向就是四个字。星辰大海!”

    崇祯十年五月,南中军水师右翼和隆盛行的船队完成了对耽罗的占领和初步安排之后,班师回顺化,

    留下了一营玄武营兵士在岛上驻守,又有耽罗的数千辅兵义勇全数配备了刀枪。对于岛上的火力配置炮台、港口设施进行一番安置,留下了三艘炮船、四艘福船和三十门大小火炮,徐还山端详了一下这座耽罗岛。自嘲的笑了笑,“也算是固若金汤了。”

    一行人这才扬帆南下,往顺化而来。

    但是,刚刚抵达顺化港口,华梅便发现码头上情形不对。

    在码头上往来搬运的脚夫、苦力们都在嘴上戴着掩口巾(口罩),而且也不像之前那样精神抖擞。热火朝天。而是似乎有着一种沉闷的压力笼罩在了顺化的上空,让这里的人们喘不过气来。

    顾不得别的,李华梅命令自己的座舰迅速的靠泊在码头上,令水兵们放下小艇,自己与弟弟华宇沿着舷梯跳到小艇上。“快划!”

    堪堪到了码头上,早有将军府的官吏在那里等候。

    “大小姐。大少爷,请先戴上这个。”两个属员将两个散发着醋味的掩口巾递给了李华梅姐弟。

    姐弟俩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二人出门时是为了避痘才走的,难道说,这一个多月,疫病的形势还没有得到控制?

    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的走了一圈,姐弟两个都对眼下大明各地的情势有了很深入的了解。

    各地的旱灾越来越严重,天气也是越发的寒冷,随着小冰河期的逐渐进入高潮,各地的自然灾害频频发生,就是有着人间天堂之称的苏杭地区,也是水灾冰雹等灾害频繁。而在这些自然灾后会有瘟疫的到来,特别是鼠疫,更是非常恐怖的东西。从万历年起,大明各地便接连爆发鼠疫,特别是崇祯年间,山西爆发了多轮的鼠疫,很多地方死得空无一人。

    那鼠疫发病迅速,有朝发夕死之说。甚至有抬着死者棺材出城埋葬,到了墓地连送葬之人也被传染而死的说法。如果是顺化爆发类似于鼠疫这样的烈性传染病,以眼下顺化的人口之多,人员往来之频繁,一夜之间,这座数十万人口的城市便有成为一座空城的可能。

    想到了鼠疫,华梅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一论点。

    鼠疫的爆发,与环境卫生有很大关系。以她曾经到访过的北京城来说,明初初建成时,大明朝府库充盈财政宽裕,对京城内沟渠卫生的管理较为得当,人称京师街巷最洁最阔。不过从万历后期起,京师沟渠尽被阻塞,却是无钱淘浚治理,运道也无财修补,到了崇祯年间,北京城的街道环境更是糟糕,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难行,街道旁的沟渠,尽成藏污纳垢之地,秽气触人。

    现在回想起从朝阳门随着运粮船入城之后见到的尘天粪地污水横流牛屎马尿遍地的京城景象,华梅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阵阵作呕。听宫中太监们言到,京师曾规定车牛不许入城,但是年深日久,这一规定也就成为一纸空谈。官府管理的缺失,反应在市容上,京师每到夏日便蝇蚋不绝,虐痢瘟疫横生。一旦有疫病爆发阖门死绝,京城九门日出达到万棺之象更是历年不绝。

    环境卫生脏乱,人员没有良好的卫生习惯,是瘟疫爆发的重要根源,但是,多年以来,在守汉的强力手段硬性督促之下,南中军地域内军民百姓已经养成了较为良好的卫生习惯,军民打扫卫生,捕杀老鼠,业已形成了习惯。不得随地大小便,不得随意乱倒垃圾,每天有专人将城内各处集中堆放的近百车垃圾全部运到城外焚烧深埋。不但如此,将军府还拿出钱粮,、为各处城池村镇挖制诸多深水井,或是引来山泉,规定不得饮用未经烧制的生水。在城镇村寨中建设多家公共澡堂与公共厕所。

    而南中地域同内地比较起来,天气越发的炎热,建起了这些澡堂浴池,清洁卫生的同时,也减少各种疾病的流行机会。

    眼下大明的澡堂通常有池堂和官堂二种设备。前者为大浴池,众多人可以同时入浴,后者单独一室,仅容一人,或是仅容数人,内中还有为客人打水或搓澡之人。而南中军推行的澡堂格局中当然没有官堂,在这里,不论是兵还是官,大家都是一样的坦诚相见。

    除了公共浴池之外,各处厂矿工场也都有自己的内部工人浴池,供下工的工人匠师洗涤身体,稍事休憩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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