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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王肇的当官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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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件事做了之后,每晚上我都做噩梦,我梦到他们来想我索命……我,我不不想这样,可是王知州逼着我做,我不这样做他就要让我暴毙而亡,还要搞臭我的名声。我是元祐六年的进士,我前程远大,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很显然,这些天吴琅非也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要极力撇清自己和那件事的责任,反而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吴琅非,刘过叹了口气,心中对他竟然有些怜悯,问蒋彪道:“那些凶手呢?”

    蒋彪自然明白刘过问的是那些直接参与那次案件的人,回答道:“打死了两个,还有七个被抓住,另外五六个逃走了,兄弟们正在缉拿。”

    刘过又看了眼吴琅非,对方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但是有句话他说的没错,能考上进士,就预示着对方前程远大,因为宋朝做官的途径有好几种,但其中只有通过科举出身的最受人尊敬,升迁最快,甚至有不到十年就位列宰执的,被称为“有出身”,是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吴琅非是元祐六年的进士,那么他当官最多不过只有两年,可是因为犯下这等血案,这次肯定是难逃一死了。

    同样是读书人,刘过不免对他有些兔死狐悲,问蒋彪道:“兴仁府那边有结果了吗?”

    王肇老家位于兴仁府济阴县,众多证据证明王肇将贪墨和非法所得的财产都转移到他老家去了,刘过控制住王肇后,立刻派人去查抄他老家,所以他有此一问。

    “那边距离这里尚有近百里路程,想必过两天才会有结果。”蒋彪回答。

    刘过点了点头,让蒋彪带吴琅非下去,将他投进大牢,专等兴仁府那边传来结果便写结案报告,报备刑部、大理寺等部门定夺。

    去兴仁府的皇城司探子非常的顺利,第二天下午便带来了结果,王肇在老家有良田上百顷,粮仓积米四十多万石,黄金500两,白银两万两,铜钱三千万缗!

    土豪,这绝对是一等一的土豪!连刘过都不得不佩服王肇攒钱的能力!

    收到王肇老家的调查结果后,刘过立刻去大牢中见王肇。

    这次关押王肇的不再是普通房子改造的牢房,而是货真价实的澶州大牢,不过守牢的人从普通狱卒换成了东京来的禁军和皇城司的探子,因为王肇在澶州经营多年,难保州牢中没有他的人,所以刘过干脆全部换成了自己人,这样放心。

    厚重的牢门开启,一股混合着尿液、腐草和其他古怪气味混合而成的一股怪味扑面而来,刘过来这个时代这么久,还从未进过这时代的牢房,所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在两名皇城司探子的带领下,刘过和蒋彪走到州牢最里面的一间单独的牢房前,刘过见里面的环境还算可以,地面整洁,有专门的床和被褥。王肇正和衣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回头,直到听到刘过的声音在吩咐那探子打开牢门,这才回过头来,深深向刘过看了一眼。

    刘过此刻也正看着王肇,只见他眼中没有悲天悯人、也没有疲惫,有的只是死水一般的平静,刘过凝视了他一会儿,从这张黑瘦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罪犯应有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见牢门已经打开,便举步走了进去,在床前站定。

    一股夹杂着尿液和大便的臭味铺面而来,即便是在这各种气味混杂的牢房中,也显得特别刺鼻,刘过目光在床尾的马桶上扫了一眼,强忍住不适,目光重新落在这个枯瘦的小老头身上。

    王肇也翻身坐了起来,凝视着刘过。

    他们两人一站一坐,互相凝视着对方,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王知州。”过了一会儿,刘过首先打破了沉默。

    “戴罪之人,刘使者不必再如此称呼老夫。”王肇说着将一只手放回怀里。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刘过还是看清了那只手上的绷带,以及绷带上面渗出来的血迹,距离那次刺杀还不到一个月,王肇手上的是洞穿伤,自然不会好的这么快,进入这大牢之后,这里的空气潮湿闷热,漂浮着无数微生物,不但不利于伤口愈合,反而有害,再加上没有人帮他清洗伤口,换药上药,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反而发炎化脓了。

    “那好,”刘过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冷冷地道:“那我就直呼其名了。那么王肇,我问你,作为一方父母,你不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很可耻吗?”

    王肇深深的看了刘过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反问道:“可耻?”

    “不错,你应该感到可耻。朝廷给灾区拨的救灾款和救灾粮,有三成进入了你个人的腰包,常平仓中用来平抑物价,救济灾民的粮食,有将近一半被你偷偷转运走,并以邓朝的名义投放到黑市上,赚取高额利润。看着那些普通灾民饿死,你不觉得你良心有愧吗?”

    “清丰县的常平仓中还储藏有十万石粮食,黄河决口的时候并未被波及,但是你联合吴县令,连夜将里面的粮食转运走,然后人为造成常平仓水淹被毁,附近数十户住户被淹,连其中逃出来的十二户五十六人,你因为害怕被他们泄露你们干下的那些缺德事,命令吴县令连夜将他们沉入黄河……”

    “去年修筑拦河大堤,你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克扣工人口粮,结果修好的堤坝不足一年便被河水冲毁,造成这次巨灾。前清丰县前县令苟道梅因为不肯与你们同流合污,你指使邓朝找人将他秘密杀害,还给他扣上一个贪墨工款的帽子……”

    “自从你当然澶州知州以来,你利用你手中的权力,帮你的好朋友、好搭档邓朝,从一个一文不名的混混,数年之内变成澶州第一富豪,你以邓朝的名义,威逼利诱、低价收购土地、作坊、商铺,赚取高额利润,然后把赚到的钱偷偷再运回你的老家兴仁府……”

    刘过用他低沉的声音换换诉说着王肇犯下的罪行,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很清晰,即便是他身后的蒋彪,也能感受的到刘过强压着的怒气。

    王肇叹了口气道:“原来,我已经做了这么多坏事了啊!”

    “这只是你这些年,干的伤天害理的所有的事情中的冰山一角,”刘过目光向两把锐利的刀似的盯着王肇,问道:“现在想到这些事,你可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王肇苦笑了一下,仿佛并未看到刘过眼中的怒火,淡淡地道,“当官若不为财,当官何用?”

    “可是因为你的贪婪,你就可以肆意妄为,置国法于不顾,置他人、置老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国法,什么是国法?这国法维护的又是什么人的利益,我不说你也知道。至于他人和老百姓的生死,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当年我受苦受难的时候,可有他人、有老百姓出来照顾我一下?”

    王肇凝视着刘过的眼睛,目光冰冷,仿佛是凉快寒冰,连刘过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和你们这些文人不同,”王肇道:“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要想当官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很多人走过,现在也还有不少人在走的,‘杀人放火受招安’……”

    “杀人放火受招安?”刘过蹙了蹙眉,这句话他听过,全句是,“要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因为宋朝很懒,甚至出现盗匪了都懒得清剿,而是选择另一条办法,诏安,将那些成气候的,影响力比较大的土匪们诏安,变成朝廷的一份子,这条办法比清剿要划算和简单的多,所以是对付大的土匪势力的首选,在这种政策的刺激下,宋朝虽然没有大的农民起义,但是土匪却不少,宋江这样的人在这个朝代并不是特例,而是想要当官却又没有门路和才学的人的普遍选择。

    “看来你也听过这句话。”王肇笑笑,继续说道,“第二条路嘛,就是像我这样的,得到大人物的赏识,举荐成官。但是你知道怎样才得到大人物的赏识吗?站好队是一个,听话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送钱送物送女人,若是我不贪,不狠,你以为我能走到今天?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有贪了钱,才有钱去送礼,才有人赏识我,提拔我!”

    王肇看了刘过一眼,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道:“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我知道你刘过刘大才子有才,有一大堆人赏识你,崇拜你,以你为楷模,所以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写写诗,著著书,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可是我不行,我是大字都认识不了几个的文盲,这些年虽然我也很努力,也终于能认识几个字了,但是在文人眼里,我还是不入流,还是上不得台面,所以我只能用投机,用钱来获得我想要的一切。”